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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秀实太尉 北宋 · 王令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四七
吾每读柳子厚《上史馆书》及《太尉遗事》,更再三欲舍而不能也。
心疑其韩退之直史馆时,而久不得太尉传,今而得之,徒断断无奇节,又恶睹所谓遗事哉?
已而疑子厚实献否也。
间取而并之,此则志耳。
更为之赞云:段秀实字成公陇州汧阳人也。
方六岁时,母且病,侍不食者七日。
及长,喜自厚重,内敢断,而与人款款不疑,实刚决者。
初从安西节度马灵察讨护密,以功为其府别将
更事高仙芝
李嗣业请以为判官,得绥德府折冲。
肃宗灵武,呼安西兵,节度使梁宰不起应。
秀实嗣业曰:「事谬矣,天子令而有不从者」!
嗣业亟以白,得兵五千,去赴朔方,而以秀实为之助。
方战有功,会父死,以丧去,嗣业不可,曰:「公且去,嗣业失两手,无能矣」。
起之为节度判官,复奏为怀州长史,知其州。
嗣业卒,秀实哭泣营葬之,皆有礼。
荔非元礼见而德之,复为节度判官
以及白孝德为使,累迁太常卿,为度支营田副使
大将焦令谌以田课民,曰:「比秋入我」。
会岁旱,以诉,不得。
哀民甚穷,有死终无以输,乃以状关营田
秀实书其状,仍使人求柔谌,谌怒,入田民,骂曰:「段秀实非我所畏也,尔何心,谓我畏而诉之」。
叱以所书状加其背而杖之,人二十,讫,垂死,舆以来。
秀实走唁之,泣曰:「尔穷以我为归,意我脱尔也,借我不自能,则亦已矣。
今又苦尔,使得杖咎,实我为之,不在谌」。
即呼水来,为洗其血,手裂裳帛裹药傅所创。
即解马,使贱以速售,得急钱以入令谌,而令谌亦不之知。
军有尹少荣,旁不之平,疏令谌而骂之。
令谌闻而大负愧,不自食,且曰:「段公仁人,我尚何面目见之」?
一夕,亦会其卒。
军之迁西,时汾阳王郭晞军客在邠,士卒甚乱暴而不加制,而节度白孝德亦顾惜,自为难,听不加裁。
秀实不可之,孝德曰:「公言非不愿,独汾阳奈何」?
秀实曰:「公诚能以都虞候秀实,当无不可者」。
孝德喜,如言。
一月军十七人,坐市饮奰不相平,奋以兵舂酿器坏,酒出流散,秀实急取斩以令市。
军闻而忽噪,且尽甲矣。
孝德惧以谋,秀实曰:「无恐也!
行往辞之」。
因解其所佩刀,麾御者曰:「退」!
命一人老而躄者进,随以行,入军,笑谓甲者曰:「尔徒取而杀我,我徒一老卒耳,恶用噪?
我且来,以吾头授尔,尔可不待甲也」。
军大惊,不敢害,且俾见
秀实曰:「汾阳王于国家有甚盛功,虽然,为子者可不终为惜爱耶?
尚书军有一旦之变,尚书虽自为何如,无乃恶连汾阳也?
尚书兵暴,纵无赖取掠,恬不为嫌,乃至折人手足,撞杀孕妇。
夫军有甚暴几日而不大乱耶」?
拜谢之。
且曰:「晞之幸以得公教,愿以军从公」。
顾叱左右者,令解甲去。
秀实徐谓曰:「秀实方来时,犹未食,愿得食于公」。
办之,而食无疑。
已谓躄者曰:「我疾作,不可以归矣。
尔可以吾马去,须来日复来」。
遂就卧军。
敬候不脱衣。
迟旦,同谢孝德,请去而之他,以故邠州仅免祸。
寻拜泾州刺史,而尚为邠宁军之虞候
马璘亦奏加开府仪同三司
视军事,一有不合秀实者,辄据争之。
会有诏去,军士心猝摇,校有王童之欲得之以乱。
间以其谋来白:「童之以夜尽相约,至旦叛矣」。
秀实持不为动,徒戒鼓人加于常,少促之,鼓未四更而夜已晓,叛者不及发。
又焚军草于场,期救者以乱。
秀实令军中曰:「火且发,有动与言救者斩尔」!
戒军门,无入童之救,以故又不及乱。
出,尽取斩之。
去至郑、颍,举以秀实为留后,又奏为司马,兼都知兵马使
吐蕃寇盐仓,战,军却,虏阻不得归,部校稍稍弃而间来。
秀实召让之曰:「兵法:失将,麾下将尽坐之。
公等奈何以颈迎刃而来耶」?
诸将恐且拜,秀实命统奇兵出,张以示虏,虏惧解去,亦赖此得归。
疾,又奏秀实节度副使,寻拜泾原郑颍节度使吐蕃惧之,去不踏边。
德宗即位,加检校户部尚书张掖郡
建中初宰相杨炎、元载用事,请城原州秀实以方,不宜辍农以土功。
怒,降徵为司农卿
将行,戒其婿韦晤曰:「吾家过岐,朱泚且有问,慎勿为受」。
果致绫三百,晤竟不得谢。
秀实怒甚,晤对不可辞。
秀实曰:「虽然,终不可浼吾家」。
安于司农堂之梁。
朱泚姚令言兵反,意秀实杨炎故有憾,宜可得与谋。
秀实又啖之似从,且欲阴有以图而未及得。
源休朱泚以韩旻将兵三千,去迎上奉天,且图不利于上。
秀实谋于刘海宾、何明礼等曰:「事殆矣,韩旻至,则上不可胜讳。
公辈奈何」?
姚令言用贼事,而岐灵岳判官
因急盗令言印,将为符追韩旻而不果得,事且急,取司农印倒署之符,以还旻,旻果疑以回。
秀实海宾曰:「旻且来,吾属今不死,后亦为得。
犹不若先搏,击之死,假弗及,不犹快乎」?
海宾然之。
明礼亦愿外为之应。
明日,秀实议。
秀实当戎衣,与源休前。
语及秀实奋起,夺休笏急走,唾面骂曰:「狂贼!
尔身不斩万段,我恨且死,欲诱我反,可得耶」?
即以笏急击之。
穷,以臂自遮,不得击,财中额,流血以走。
海宾、明礼不至。
群盗初惊,人人自失志,未及动。
秀实大呼曰:「我终不从尔反,可杀我也」!
众残之,而海宾、明礼及焉。
德宗闻而泣之,自悔曰:「谁为前日不加哉」!
谥以忠烈,赠太尉
赞曰:自古勇杰奋义之士尚矣。
然遭平时,不自得而徒以死者亦多。
使人人如秀实而死,不虚所得,可胜言耶!
以是知士之与时逢者常少,而秀实乃能自会如此,其死何假嗟耶?
然人人未尝不卒以死,而人常乐待自尽,而不喜死而得义者,岂以长短为较耶?
吾尝计秀实之死,以及朱泚之败,财不及岁月,其间源休令言辈,竟亦以逆诛。
以是较之,与秀实所得,又孰多哉?
借之得自终死,而人不食,尚不及犬彘,恶在其偷日以生哉?
秀实之孝仁勇义,已自能皦然,不待文而后明也。
虽为之文,复何以加之哉?
故徒伤其死之难得,而人常不善择死而已。
吁夫(《广陵先生文集》卷一四。)
题下原注云:「作此传时《新唐书》未出」。
标点本以为乃编刻者按语。
郭晞左散骑常侍 唐 · 常衮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十
敕。切问之司。
实参朝议。佥谐之命。
允属时髦。同朔方节度副使特进殿中监察御史大夫充朔方先锋司马使上柱国太原郡开国公郭睎。
文武成器。公忠亮节。
言多雅正。理适经通。
诗礼之方。服于庭训。
韬钤之略。禀自朝谋。
以少年之才雄。有老成之持重。
俾张我武。克定西疆。
业其勋以象贤。大其门而出将。
兵严既解。朝选攸归。
举以令闻。允兹近侍。
可行左散骑常侍散官勋封如故。
郭钢妻孥连坐诏 中唐 · 德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五十二
郭晞
在法叛亡。
巳上道者斩。
父母妻子。
皆有连坐。
朕以先尚父翼戴肆勤。
安固邦国。
不忍以子忘其先劳。
今并原之。
俾复其位。
其诸不坐皆释放。
李公麟郭子仪单骑见虏图乾隆癸丑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七十八
泾阳不肯守孤城,单骑权为见虏行。
扣马力违郭晞谏,步莎手任罗擎。
吐蕃回纥心咸服,元振朝恩妒那倾。
写像公麟肖神表,一言以蔽曰诚明。
与吉守李舍人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
某踪迹无似,鹿鹿与时左。
自坐困七年,未尝妄吐一辞溷长者。
家儿虽颇喜论列,所向如水沃石,故甘踬穷谷,不求闻达。
不意执事者有志乎民,且折节下士,辄遂以尺札尘记室
仰惟执事之始蒐狝民瘼一切,仆窃忻快,以为行见风尘廓清。
然仆尝闻古之贤吏,有奉宣诏条如黄次公者,有违诏不从如倪子泉者,有矫诏便宜如汲直者,有阁诏不行如何益昌者,大抵皆爱民便国,故断然行之不以为嫌,而其君不以为非。
若当奉诏而反违之,则为主德不宣;
当违诏而反从之,则为逢君之恶;
当矫诏而反难之,则为龌龊败事;
当阁诏而反行之,则为阿合苟容。
如是者伤于民而败于国一也。
昨旷荡大施,洗沉疴、起废疾于汤火中,氓民更生,翘首望德,而刻木拘文,徒挂墙屋,遂使实惠不下究。
况今禾既登场,连阴积雨,南亩之稼,大半芽蘖,卒岁之望,民心嚣然。
少陵所言「禾头生耳黍穗黑」,正以此耳。
借使如诏而损其数,尚病不办,倘尽督之,细民将何堪?
且天作霪雨,害于粢盛,宋鲁以为深忧,而《春秋》所甚病。
近者秋旱冬潦,害不为细,为民父母,宁能不恻然动心耶!
间者绿林草窃,弄兵不已,至杀令破县,若蹈无人境,此皆长人者贪婪起之。
大府不得已遣官军迹捕,然所至椎剽乡聚,鸡犬萧然一空,名曰捕寇,实自作寇。
小民至相告语:「宁死贼手,勿遇官军」。
盖怨之甚也。
是虽军兵领以裨将官兵领以通守,殆是以羊将狼,世无段太尉,往往纵兵剽劫如郭晞辈者,亦何可胜道哉!
凡此皆仆近所亲见闻而害民最甚者,故敢略条一二。
阁下试悉心究之,有可以利民者,则愿奉宣诏条,使民见德;
有或不便于民者,则虽阁诏不为嫌;
有诏条所不及而利当兴、害当去者,则虽矫诏不为悖。
且何益昌一县长吏耳,诏有不便于民,尚能阁而不行,况太守专达,得与宰相大臣论可否耶?
仆顷宦学上庠,已饱饫阁下声望,深所愿见。
兹幸辱临黄堂,长我桑梓,仆敢自后于任棠,不少有献于庞使君耶!
伏惟少赐裁览,幸甚。
张丞相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
某顷自宜春违远钧席,言归庐陵,杜门却扫,读书养亲者,又一年矣。
居恒自咎,以为周瑜二十四经略中原,相国春秋才四十,出入将相,身为天下重轻者十年于兹矣。
仆年三十有五,徒多睡善饭,年来鬓发星星,览镜茫然。
进不能出力补报明君,退不能取寸禄斗食以荣其亲,仅同幽蠹,日夜守蚩尤之庐,又不能效四体无骨者扫门拜尘于王公大人之前。
往往枕戈待旦,志枭逆虏,其胸中耿耿者固在。
近者侧闻相国奋然以天下之重自任,四海之士,皆愿身櫜键备奔走。
仆固门下士也,穷愁无聊,不获挟粮以趋。
然士为知己者死,辄敢不避斧钺之诛,冒进狂瞽之说,伏惟怜其志而少加察焉。
仆闻古之欲谋人之国者,必有一定之计。
孟明之伯秦,范蠡之伯越,留侯之伯汉,皆得其计而终身守之。
虽其间胜败利害不能尽如吾意,而其先定之计,截然不摇。
孟明伐晋也,则一于修政事;
范蠡取吴也,则一于训兵农;
留侯取楚也,则一于行反间。
率皆守其所长,屡挫而不易。
向者兵无定论,类皆出于仓卒一时之计。
其始也以为莫若和,既而不效,则又易其说曰莫若战。
然战之说常不胜,而和之说常胜,故虏常欲战而我常欲和。
夫求和而自我,则其所以为币者必重,币重则国用竭,国用竭则凡诛歛豪夺之法,不得不施于今之世矣,则是虏不战而已坐困吾中国也。
夫与其不战而困吾中国,孰与战而制虏之命?
其利害较然甚明。
故曰欲天下之安,则莫若使权在我;
欲权在我,则莫若先发而后罢。
是今之势,要以必至于战。
敢问今之所以战者何也?
其决出于一定之计耶?
无乃出于仓卒而侥倖一时也?
夫出于仓卒而侥倖一时,则仆固不能料;
若果出于一定之计,将相不可不和,政事不可不修,粮饷不可不赢,兵将不可不练。
孙吴复起,愚知其必不出此矣。
然而今之所以为此备者,缺然未见,其故何也?
书生之论,近为目前计,乃曰兵多者常败,兵少者常胜。
至谓光武六千人破王寻百万,东晋八千人破苻坚百万,曹操许下二万人破袁绍四十万,遂欲侥倖于寻常仓卒变诈之计,谓真可以少击众也。
呜呼,使今之计果出于此,愚恐朝廷轻动天下之兵而侥倖于万一也,可胜寒心!
夫兵当论锐不锐耳,多寡顾时势如何。
愚尝疑王剪始皇议灭楚,非六十万人不可,以为之言欺矣。
及观田单赵奢论兵,然后知老将之言不妄也。
夫赵以齐田单为相,单语赵奢曰:「吾非不说将军之兵法,所不服者将军之用众也。
帝王之兵不越三万,而天下服矣。
将军必负十万二十万而后用之,使民不得耕作,粮食挽赁不可给也」。
曰:「君非徒不达兵,又不明时势矣。
吴干之剑,肉试之断牛马,金试则截盘匜,薄之柱而击之则折为三,质之石上而击之则碎为百。
今以三万之众而应强国之兵,是薄柱击石之类也。
且夫吴干之剑,无脊之厚则锋不入,无脾之薄则刃不断。
兼此二者,无钩竿镡蒙须之便,揉其刃而刺焉,则不入而手伤。
今君无十万二十万之众以为钩竿镡蒙须之便,乌能以三万行于天下乎?
古者四海万国,城大不过三百丈,人虽多不过三千家,则以三万距之足矣。
今取古万国分为战国七,兵能具数十万,食能支数岁,千丈之城、万家之邑相望也,君奈何以三万之众攻之」?
田单喟然叹息曰:「单未至也」。
由此观之,攻千里之城、毁百年之业,不乘大隙、持大众不可。
夫决机两阵之间,预为一日成败之计,乃可以少击众。
今使朝廷轻动天下之兵,谓以少击众为可行,是亦薄柱击石之类也。
自古用兵之说,曰「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窃观今天下大势,以为北虏内溃,虽有可胜之形,而中国未有不可胜之备,何也?
纪纲修明,食足兵强,群臣辑睦,卒乘竞劝,天下欢戴其上,截然其若一家而无隙可乘,是之谓不可胜之备。
今则不然,朝廷姑息而军政不张矣,仕流欢谤而公议不行矣,豪夺错起而细民不聊矣,贿赂公行而墨俗不清矣。
窃闻道路之言,顷者銮舆亲征,诸将首鼠顾望,不即渡河,乃诏先次推赏,至有一日转四万资者。
夫爵重则人劝,爵轻则人赏而不劝,今所患者爵轻也。
设法贵之,犹恐不重,若又自弃,将何劝焉?
唐明皇张守圭斩可突于功,欲以为侍中,假其名,张九龄曰:「名器不可假也」。
德宗幸梁,道有献瓜果者,帝嘉其意,欲授以试官陆贽曰:「爵位不可轻也」。
侍中散号也,试官虚名也,予一散号、授一虚名尚病不可,况四万资乎?
太宗皇帝时内侍王继恩平蜀有大功,止授宣政使耳。
章圣皇帝澶渊李继隆疾战破虏,亦但加开府阶耳。
今一出而转四万资,以诸将计之,则数十馀万资矣。
有如破北虏、克伪齐,朝廷将以何爵加之?
夫数万资宜不足惜也,然而突锋镝、排患难者,以是酬之,可谓重矣。
如使无功者轻得之,彼捐躯命者曰「吾之躯命乃与无功者同科」,尚谁肯身膏草野乎?
况今诸军爵隆位高,下至灶养官皆横行以上,至有左武功、右武功之队。
自古官滥爵轻,未有甚于斯者。
姑息之弊一至此极,犹养鹰者既以饱之而求其击搏,不可得也。
嗟乎,军政之不张,其弊有不止此者。
且如向者朝廷患窃发之寇,遣兵诛之,往往假讨贼之名,残破州县,掠无辜之赤子以要赏级。
一有不慊,则两军相挺,视朝廷如家巷。
甚者掊什器、凌孕妇,如郭晞辈者往往如是。
杜甫有言:「闻道杀人汉水上,妇女多在官军中」。
可胜言哉!
襄王孟子曰:「天下恶乎定」?
对曰:「定于一」。
曰:「孰能一之」?
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当是时,诸侯皆将以多杀人一天下,至战国之后,更始皇、项籍,杀人愈多而天下愈乱。
汉高帝虽以兵取天下,而心不在杀人,然后乃定,子孙享国四百馀年。
王莽之乱,盗贼蜂起,光武复以不嗜杀人收之。
及灵、献之祸,曹公、孙、刘皆有盖世之略,而以喜怒杀人,故天下卒于三分。
司马父子力能一之,而杀心益炽,故既合复散,裂为五胡,离为南北。
隋文帝又能合矣,而杀不已,至子而败。
唐文皇始不嗜杀人,天下乃定。
后五代之君,出于盗贼夷虏,屠戮生灵如刈草菅,数十年之间,天下五禅,悉不能有天下之半。
及宋受命,艺祖皇帝虽以神武诛锄僭窃,而不嗜杀人之心,神人信之,未及十年而削平之,功过于汉唐
是以百馀年间,有死于疠疫,而无死于兵乱。
盖自孟子以来,能一天下者四君,皆不嗜杀人致之。
然则如欲定天下,而以无罪多杀人如诸将之暴者,适以害天下也,而尚何能一之?
此愚所以日夜愤此,恨世无段太尉而坐视此横行也。
三数年来,贿赂公行,寖以成风。
内之铨曹官以贿迁,外之监司官以贿辟,下之州县狱以贿成。
廉洁者指为沽名,率多饿死;
贪沓者谓曰解事,类得美官。
譬犹窃钟掩耳,谓众不闻,往往残民以逞,肆无厌之求,世莫以为非者。
大舜之世,一饕餮耳,尚在不赦;
今列郡不知几所,使郡有饕餮一人,则天下之大,不知其几饕餮也,此而不禁,安问夷狄!
故仆尝以谓去北虏易,去贪墨难,使贪墨一清,夷狄有不足治者矣。
张奂安定属部耳,誓诸羌曰:「使马如羊不以入厩,使金如不以入怀」。
于是威名出大都尉上,而羌豪不复起。
盖夷狄性贪,吏清则以为不可犯。
诸郡之吏皆如,则清声振沙漠,北虏虽远,将靡然向风。
夫飞鸮恶鸟也,食我桑葚,怀我好音,虽曰戎狄,其无情乎?
故曰诚使贪墨一清,夷狄有不足治者矣。
夫祖宗时天下殷实,一都水监,一转运使未大害也,苏轼建言,犹以为冗,力请罢之。
今天下乾耗,官冗益甚,岂特一都水监、一转运使哉?
馆职所以待贤也,今馆职之外,又有所谓计议编修、删定之官。
枢密所以主兵也,今枢密之外,又有所谓国信、行营之使。
路安抚司有职官曹掾为之属矣,又有干官及准备差使数十人。
一路有转运使以兼督盐铁酒茗可矣,又有都运、提举提点三数人。
郡有兵马监押一人典兵足矣,又有添监、路分、训练、钤辖数十人。
下至一镇一场一监,所得无几,官至三四人监之。
至于诸军如此类者,则又不可以枚举。
人徒禄廪之费,岁以钜万计,皆民膏血,甚可怜也。
夫里有畜马者,患牧人之盗刍菽也,又使一人焉为之厩长。
厩长立而马益癯,官益冗而民益困,利害甚易知甚易晓也。
或成法已久,今欲一切罢之,朝廷固不惜大体哉?
仆谓今日受弊之术,当权天下之利病而图之。
使罢之而天下以为病,则大体为可惜;
使罢之而天下以为利,则大体庸何伤?
况今东南大饥,转徙死以至万万。
昔者易子而食,今则父母手刃其子而食之。
昔者析骨而炊,今则暴骨蔽山,无可炊之米。
嗟乎,此何等时耶,而尚屑屑顾大体,不痛矫革,何以起天下之病乎!
唐宪宗中才主也,慨然发愤,志平僭乱,徒以能用忠谋,不惑群议,而强藩悍将悉欲悔过而效顺。
今朝廷清明,威令风飞,宪宗为不足道矣。
然而内有桀骜之武夫,外有窃据之奸雄,老师费财,兵连祸结,仅且十稔,收复之难,未有若今日者也。
汉高帝既得天下之后,自可高举端拱,然犹亲冒矢石,战匈奴平城之下。
唐太宗既克隋矣,又岁岁出师,暴露千里之外,亲击高丽至于再三。
往岁澶渊之役,章圣皇帝亦尝躬擐甲胄,亲临不测之险,一战破虏,至今以为美谈。
当是时,岂无人可遣哉,正欲压之以天声,以禠敌人之气;
决之以亲行,以鼓诸将之勇;
形之以好战,以示吾不惮于临兵。
使四夷日夕狼顾以备我,然后天下之权有所归。
唐肃宗所以不踰时而复两京,用此道也。
间者下亲征之诏,四方耸听,日月以冀,谓当行见中兴。
然而大驾徘徊,顿跸临安者久之,上辜两宫引领之望,下辜两河壶浆之迎,忠臣义士,日夜扼掔。
夫兵出无名,事故不成。
战国之间,以诈力相持二百馀年,兵出未尝有名。
秦昭王楚怀王而囚之,要之以割地,诸侯熟视无敢西兵者。
田文耻之,借楚为名,与韩、魏共伐秦。
兵至函谷,秦人震恐,割地以与韩、魏,仅乃得免。
山东难秦,未有若此其壮者也。
今朝廷所以隐忍未决者,不过以为兵出未有名耳。
愚窃以为过矣。
夫两宫滞留瓯脱者十年矣,若乘此机会以迎请为名,决策北向,则忠臣义士皆愿一举而空朔庭,吾之气已可以挫百万之师矣。
所谓未战而庙算胜者,此之谓也。
相国审处一定之计,断而行之,使中国卓然有不可胜之备,一旦鼓行而前,如破竹耳。
管见区区,所谓嫠不恤纬,干冒钧严,惶恐以之。
盛季文新庄诗(一作 袁华 诗,题作:郭晞仲新庄) 元 · 郭翼
七言律诗 押阳韵
抱郭春流带草堂,四瞻桐梓晓苍苍。
百花潭上诗人宅,五渡溪头处士庄。
且喜比邻连伯姊,不愁行酒少儿郎。
西郊从此频相过,剪烛论诗夜未央